​疑点重重的《千里江山图》-漫谈国家宝藏之一

疑点重重的《千里江山图》-漫谈国家宝藏之一

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上，一幅长卷徐徐展开，千山万壑、青山绿水的画面展现了中华大地奇伟壮丽的美景。这幅画卷就是谜一样的《千里江山图》。

之所以说它是谜，是因为这幅画中有着太多扑朔迷离，连研究者都无法解释的千古之谜。

第一个不解之谜：《千里江山图》的作者是谁？

在《千里江山图》上，有一段跋文，是这幅画的第一任主人蔡京写的：“政和三年闰四月八日赐。希孟年十八岁，昔在画学为生徒，召入禁中文书库，数以画献，未甚工。上知其性可教，遂诲谕之，亲授其法，不逾半岁，乃以此图进。上嘉之，因以赐臣京，谓“天下士在作之而已”。

从这段跋文中，我们可以比较清楚地知道这幅画的创作过程：有个叫希孟的少年，以前是皇家画学的生徒，刚开始画画水平不是很好，但是宋徽宗慧眼识珠，亲自教授，最终希孟在十八岁的时候，用了半年时间画出了这幅长卷，宋徽宗在政和三年把这幅画赐给了蔡京。

但是，我们可以发现，在这段文字中，缺少了两个非常关键的信息，首先是画家，只有名没有姓，其次是这段文字中，并没有提到这幅画的名字。所以第一个谜团，就是画了这幅画的希孟，究竟是谁？

除了这段跋文，希孟这个名字没有在任何别的史书典籍中出现，以至于有人认为，希孟是宋徽宗的假名。到了元代，一位叫做溥光的高僧收藏了这幅画，并且在上面题了第二段跋文，但是依然没有提及任何画家的名字。直到明末清初，一个叫做宋荦的人，在自己的一首诗里首次提到了“王希孟”三个字，不过相隔600多年，宋荦为什么会知道王希孟的名字，这又是一个不解之谜。

第二个不解之谜：希孟的下落如何？

蔡京的跋文没有说希孟作画之后的情况，王希孟这个名字在任何史书里都没有出现过，除了《千里江山图》，也没有他的其他任何作品传世，这就引发了第二个谜团，这位惊才绝艳的画家，为什么画完《千里江山图》之后，就销声匿迹了呢？他才18岁，他以后的人生是怎么样的呢？

清代有一本《北宋名画臻录》的书，上面不仅有王希孟的名字，还提到了他“聪颖博学，善诗文，通音律，工书画，犹善剑术。”最神奇的是，这本书里，记录了王希孟的结局，虽然真伪难辨，不过我们不妨一听。在画完《千里江山图》后，王希孟因为不满时事，又献上一幅叫做《千里饿殍图》的画，从名字就能看出，这是一幅描绘灾民惨状的画，宋徽宗看到这张画，非常愤怒，下令赐死王希孟，王希孟对宋徽宗提出一个要求：再看一眼《千里江山图》。结果，就在看画的过程中，王希孟消失了，从此下落不明。这故事听着怎么有点像聊斋？

第三个不解之谜：这幅画的名字到底是什么？

蔡京的跋文没有提过，溥光的跋文也没写。而且，溥光的跋文中，还有一句让人非常疑惑的话：在古今丹青小景中，自可独步千载，殆众星之孤月耳。问题就出在“丹青小景”四个字上，《千里江山图》的确是风景画，但是这幅画长11.91米，无论如何也算不得“小景”。有人就怀疑，溥光的跋文很可能不是写给这幅画的，而是后人把别的画上的跋文接上去的。

到了清代，这幅画落入了乾隆手中，乾隆喜欢书画，并主导编纂了《石渠宝笈》，这本书著录了清廷内府所藏历代书画藏品，是我国书画著录史上集大成者的旷古巨著。在这本书中，第一次提到了王希孟这幅青绿长卷的名字：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图，定为上等。

至此，在画成六百多年后，王希孟和《千里江山图》的名字终于得以确定。不过，为什么在六百多年里画家和画的名字都无人知晓，却在历经宋元明三代后，在清代得以确定，就不得而知了。

虽然很多谜团暂时没有答案，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欣赏这幅青绿山水长卷《千里江山图》。

《千里江山图》横1191.5厘米，纵51.5厘米，用一幅整绢画成。开首高山之巅直入云霄，其后丘陵连绵，崇山峻岭，移步换景，渐入佳境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画家笔下应运而生，从前景山峦村居起势，隔岸画群峰秀起，两翼伸展渐缓，与起势的山峦遥遥相对，起到精美的承接作用。峰峦左下方一横跨江面的大桥，并与下一组景物相衔接。翻过两重山可见幽深的宅邸，处处可见着白衣的隐士，且走且停，似在赋诗似在作曲，继续前行，又是一座桥，此桥虽跨度不大，却在桥上修建凉亭。继续向前便临江了。远景烟波浩渺，层峦起伏，犹如仙境。登岸后，悬崖山路九曲盘旋通向深处的庭院。山间瀑布，挂挂溅泻，复流大江。从高远至深远之景，引人入胜。山峦平缓处是一座宏伟的跨江大桥。

（请横屏观看）

通向第二段美景的跨江大桥蔚为壮观，木质结构梁柱，下有三十二蹬，中间建有宫殿式的两层楼阁，宛如一道彩虹，十分壮观。此段群峰参差节奏频率明显加强，紧接着峰势向左回旋，平坡伸延，直探入江中的琼岛把气势伸展开去，然后画近景山峦和江渚渔村与琼岛相连接。与此相连的又是亭亭玉立的群峰，卷前题诗山中村庄座座古朴的小桥，带有凉亭的桥，簇拥着全卷的高峰，似直插天际，达到高潮。高峰左边的峰峦，与深入画里的曲折江流相映成趣，起到了回转的作用，成为第二段的结处。漫步于此处，意味无穷。由跨江大桥踏上岸，两边排列着建筑，翻过高山，走过山谷，再爬上高山可见一处平原，村落房屋错落有致。平原边的悬崖颇具险势，但另一面的高山又给了村庄无比的安全感。但此村落貌似是孤立的，并不能通往下一处，返回原来的小路且赏且行。山谷中的村落，河滩上的渔船，逍遥的隐居生活，招来船家继续前行。舟在水中，可见隔水两山遥相呼应，似是隔着银河的牛郎织女，虽尽力向对方倾斜着，却难以碰触。岸上一片绿色的平地生机盎然，岸边星星点点的渔船，似乎传来了渔翁的吆喝声。翻山越岭跋涉，才站到巅峰之下。虽有攀登之情，却难有攀登之勇。

第三段一转前段的曲折紧张，节奏平缓，瞬间消除紧张气氛。画中一小岛，岛下平铺着渔村，渔舟点点，使开起之势下转，起到承接作用。卷左下部画近景坡岸与之相连接，起到转接作用。卷左尾部画突起的秀峰，其势向上伸过江面和远山，结住了开起之势，并总结全卷。

《千里江山图》画卷构图周密，色彩绚丽，用笔精细，成功地采用了散点透视法，将主题分成六段，各段均以绵延的山体为主要表现对象，自然而连贯。或以长桥相连，或以流水贯通，使各段山水既相对独立，又相互关联，巧妙地连成一体，灵活地体现了“景随步移”的艺术效果，将不同视点的印象统一起来，巧妙地组织了空间。

《千里江山图》在设色和笔法上继承了隋唐以来的“青绿山水”画法，即以石青、石绿等矿物颜料为主，设色具有一定的装饰性，并作适当夸张。画家在较为单纯的蓝绿色调中寻求变化，虽然以青绿为主色调，但在施色时注重手法的变化，色彩或浑厚，或轻盈，间以赭色为衬，使画面层次分明，色如宝石之光彩照人。石青、石绿为矿物色且极具覆盖性，经层层罩染，物象凝重庄严，层次感强，与整幅画面浑然一体，艳而不俗。虽不似金碧山水一般勾勒金线，然堂皇之气盎然。人物虽细小如蚁，却姿态分明；飞鸟只轻轻一点，即具翱翔之势。微波水纹均一笔笔画出，渔舟游船荡曳其间，使画面平添动感。综观全幅，又不失雄阔之境界与恢宏之气势，众多的桥梁、船只、房屋、水榭形制和位置都不尽相同，毫无繁复之感。

《千里江山图》画卷，不仅代表着青绿山水发展的历程；而且是集北宋以来水墨山水之大成。围绕在它身上的种种谜团，不仅不会影响它在艺术史上的重要地位，而且还让我们在赏画之余有了解谜之乐，相信有朝一日，一切都会真相大白，我们会知道，王希孟究竟是谁，他的故事，他的结局。